有时候开心丸也会感到疲惫。

有时候，某一个编号的开心丸度过了相较而言更长的时间。

几个星期，还是几个月。平稳的，安定的，甚至无趣的。

每天，每天每天从工作室的床上醒来，酒保已经从充电模式中解除，他不在那里，不在开心丸另一侧的床边，那里的被窝空空的，床单和枕头都整理平整，未曾有人类停留过的体温。

是，开心丸会和酒保一起睡觉，对于开心丸来说，这并不意味着什么，大概就像是你和你的手机睡在一起。当然，开心丸并不担心那些玄的要死的理论，诸如辐射对脑袋的影响云云，他有着人类中数一数二好用的脑子，并且随时都可以更换。他们很少接触彼此的身体，酒保的身体在夜晚就会变的寒冷，和其他的金属一样，他会变得一动不动，只有细小的电流音证明他还在运转。所以不要在意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睡觉的问题了，他们一个是到了夜晚就休眠充电的机器，另一个是睡相极差的克隆人，仅此而已。

之于爱与性，用开心丸自己的话来说，这大概是随着重复克隆次数逐年下降的一种体验。开心丸希望自己不要爱上任何一个“人”，因为他们会变老，也会死。而开心丸不会。有时他会去夜店闲逛，和那些年轻好看的姑娘聊天，与她们喝酒，然后离开舞池去其他的地方做一些成年男性所需要的事情。这些事情对于早期的克隆体开心丸来说陌生又新奇，而最近的坏消息是，他变得熟练且厌倦。即便他在外面待到半夜才回家，并随时暴露在被暗杀绑架的危险中，也并没有提起片刻的兴奋。

回归我们的话题，也许这也是开心丸感到疲惫的原因之一。

而其他的原因之复杂，只言片语很难讲明。

他活的很久，以一个人类的生理构造，和数以千百计的，不同个体所留下的记忆一起。感到疲惫这件事，与全体克隆开心丸的设计初衷都有所背离，但他不得不承认，这是一种难以抑制的自我感受。

所以在某些，罕见的，难得的时间里。

有的开心丸会突然叫住酒保。

“让我抱一下。”他说。

酒保显然是不愿意这样做的，但这是命令，在系统找到反驳这条命令的原因之前，他无法违背。

“就一下，你不要动。”

于是他低下头来任由他拥抱，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制造者，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，并没有用力，只是轻轻的将手搭在一起。

“……”

实际上这并不舒适，酒保的身体坚硬又冰冷。他什么都不会说，不询问，也不反驳。只静静的等待对方厌倦了突如其来的想法而离开。

但人总是需要拥抱。